鱼水之欢(上)
点梗写文5，8k字，琼潇苞三角
村里的小孩儿常说，程潇姐姐美得不像这个村的人，大人们总是笑着，骂着，赶他们去玩，再拿几条刚捞上来的鱼好好的做一顿饭招呼看起来和这个渔村格格不入的程潇。
“潇潇，又是一个人出海呀，今天抓到鱼了吗?”
林大娘的嗓门大，身上总带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年轻时也是一个性格泼辣的美人，只是现在稍稍有些发福，到比之前看起来要好相处的多，她丈夫偷偷嘟囔过好多次这婆娘太急躁，容易误事，全被她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这个渔村的人总是那么可爱，笨拙的展示自己最富有的一面，给每个人最好的招待，不管是家里出困难了，还是外地人迷路误入，都不会感到惶恐，和邻村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邻村的小伙子们大多馋姑娘们做媳妇，尤其是程潇。
“嘿嘿，林大娘这么早就做饭啊，我太笨了，爹爹抓到鱼了我还是没抓到。”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脸上不自觉出现红晕，林大娘说过，每次我一脸红，感觉要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几分，把她的心都看化了。
她家没有儿女，早就把我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最见不得我委屈，她家老头子也是这样，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村口赶走那群血气方刚的小子，每次回家都叼着烟，得意洋洋的吹几句年轻时的功绩，再被林大娘催着去砍柴。
“傻丫头，谁说你笨，抓鱼不就得慢慢来，看看这小脸蛋，鱼都害羞的不敢看你啦！”
“臭婆娘说什么呢，抓鱼讲的是快狠准，想当年我...哎哟疼疼疼！”
“诶嘿你个糟老头，砍你的柴去，潇潇别听他胡说，不急，慢慢学哈，来，尝尝大娘做的菜。”
我笑的腼腆，一本正经的竖着大拇指夸赞林大娘的手艺，连嘴角的油都没来得及擦，她高兴的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道，笑骂我的贫嘴，催我赶紧回家别让父母担心。
我和她们挥手道别过后，看到远处几家炊烟，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孤单。和这里格格不入?当然了。毕竟，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林大娘够着脖子看了好久，狠狠一拍旁边的林大爷。
“糟老头子说什么呢，还好潇潇没放心上，要是她难受了我让你饿三天！”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绝对胡乱说话，我保证，要是再乱说话就让我，让我出海遇到...”
年过半百的男人还嬉皮笑脸的逗妻子开心，吓得她一把捂住丈夫的嘴，狠狠地呸几下。
“呸，说什么胡话，那东西是你说遇着就遇着的，你要真遇着那东西估计命都没了，我，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他巧妙的擒住妻子的手，安抚的揽住她的肩，想起我不自觉叹了口气，沉淀了岁月的眼窝里所盛清泉依旧明亮清澈，不见一丝浑浊。
我握紧手里被仔仔细细打磨雕琢的玉石，这是今天囧囧给自己的礼物，虽然她说再叫她囧囧就要把自己吃掉，但我依旧不想改变这个称呼。
“喂喂喂，都跟你说了我叫周洁琼，琼！当时是我还没学会你们的语言，不要叫我囧囧啊啊啊，为什么我的能力不是抹除记忆啊，我好想把刚遇到你的记忆抹掉！”
我笑的澄澈，故意眨了眨眼睛，她最受不了我眨眼啦，目光死盯在囧囧那条被太阳晒得偏粉还闪着亮光的鱼尾，不禁上手摸了一下，滑滑的触感和自己想象一样，满足的笑了，丝毫没注意到礁石上某人鱼涨的通红的脸。
“囧囧你长得好好看呀。”
“都说了别...啊?哦哦，其实...也没有很好看啦，你长得，嗯，更好看。”
原本准备教训某个丫头的周洁琼语气一顿，越说的头越低，暧昧的颜色好像从鱼尾攀上脸颊，她整个人都变成淡淡的粉色。
我压根没有听她说了什么，用手戳了戳周洁琼裸露在外的肩膀，凉凉的，和自己的皮肤感觉一样。
“人鱼哪有他们说的这么可怕啊，囧囧好看又善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周洁琼还没来得及炸毛，突然怔住了，温柔一笑，突然从礁石一跃而下，艳丽的鱼尾在海面上溅起阵阵浪花，反射阳光刺目，被鱼尾溅起的水花波光涟潋滟，水汽映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我看着瞬间没影的周洁琼，无奈撇撇嘴，自己一个人艰难的从礁石上下来，回到自己的小船上，从船头跑到船尾，眼神一直跟着绕着这艘小船转圈圈的周洁琼，虽然她这样把自己的鱼都赶跑了，但我毫不在意，依旧笑的很开心。
看着她破水而出，墨黑长发湿透搭在肩上，美得惊心动魄，这是我记忆里所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即使见了三年也如初识般惊艳，我当时想，或许我再也不会遇到比她更让我心动的人了。
没错，我喜欢上了一条人鱼。
我听坊间常说，人鱼这一生物最可怕，青面獠牙，五大三粗，那条尾巴就跟夺命的锁链样呀一勾住就别想活下来，她们会用美妙的歌声吸引人，等你好奇靠近再一口咬下你的头。
我当时听到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默默将囧囧和那人所说对比了一下。
“青面?囧囧的尾巴才是靛青色的，可漂亮了，脸好白好白，像白玉一般温润，可是只要一戳就会变红，很好看的！獠牙?她好像是有两个小虎牙，还想漏出来故意吓我，都没好意思告诉她可爱死了。五大三粗，夺命锁链，一口咬下头都是什么鬼啊。”
默默吐槽着，我想起周洁琼的嘴巴，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蹦出了这两个词，丹唇外朗，明眸皓齿，薄薄的两瓣唇说话的时候也会微微翘起，看起来...很甜的样子啊,怎么可能塞得进去一个头。
坐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有些晕，只能看着周洁琼在海里自由自在。
至于美妙的歌声吗?囧囧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呢，但是…好像从没听过她唱歌诶。
“囧囧，我要回家了。”
我看着渐渐偏西的日头出声喊着
“啊?也是，挺晚的了”
周洁琼也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忽然想起来今天她心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喏，送你的。18岁可是人类的成人礼哦，生日快乐！”
我十分惊喜，即使知道这个生日不过是随便挑的一个日子罢了，更遑论靠猜测得出的十八岁，但我还是很开心，小心翼翼的捧过，是一条绘着鱼尾的玉佩，鳞片刻画的栩栩如生。
“好漂亮...谢谢你囧囧！唔，那你能为我唱一首生日歌吗?”
“唱歌?额，我不会唱生日歌。”
“你跟着我唱好不好?”
“潇潇我现在...不能唱，以后再唱给你听好吗?”
我垂眸不语，还是有些失落的吧，但囧囧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安慰自己。看着她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样子，我抬起头俏皮的眨了眨右眼，捏了捏她的脸，蹦蹦跳跳的走了，留下一句再见回荡在人鱼的脑海里。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日头偏西的漫漫长路，只有影子陪我，除此之外再无人影。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但总是抓不到更多踪迹，只能嗅到淡淡的百合香。
“难道是我多疑了？算了，可能是风吧。”
“嗯，百合香味道的风”
我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毕竟海边哪里来的百合，看着已经逐渐出现夜色的天空，也只能加快回家的步伐，要不然爹爹娘亲该担心了。
“潇潇回来了?让我猜猜，又没抓到鱼?嗨呀，嘴角的油都不擦一擦，看以后哪个小子敢娶你哟。”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和娘亲。”
父亲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这才回过神，因为一路上的疑神疑鬼，竟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听到父亲的声音安下心来，我安心地笑了，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我很爱他们，即使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潇潇...看，这是你姐姐。”
母亲的笑容有几分不舍，我有些不理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目如画的女子带着淡淡笑意看着我，看着这个人，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和亲切，我扭过头，眼前开始模糊，声音哽咽
“娘亲，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只是...只是...”
“是我们配不上你。”
像是一天之内老了十岁的男人局促的搓了搓手，我清楚的记得这双布满老茧伤痕累累的手一下一下的收着渔网，用最笨的方法表达着他的爱。
但是现在，
他在赶自己走。
“你是丞相大人的女儿，锦衣玉食千呼百应，你的姐姐接你回去，我们潇潇长得这么好看，当然值得最好的。”
我第一次感觉父亲温厚的声音如此刺耳，虽然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泪水决堤，嗅到熟悉的百合香，我有种想笑的冲动，质问着金知妍，颤抖的声线说出的一字一句都沾着半夜噩梦醒来劫后余生的汗水，都灌满了不知不觉爬满脸庞的泪。
“姐姐?你是我的姐姐?”
“那这三年，你在哪里，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每天晚上抱着那个面具哭到昏厥的时候，你在哪里?”
“潇潇你听我...”
“我可以相信你有苦衷，可以理解成你有别的事，那既然这样，还来找我干什么呢?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姓，不记得曾经，每天守着脑子里仅剩下的一点温馨画面催眠了自己，整整三年。”
“程潇！不要自作多情，我还没有带一个累赘在身边的打算。”
“...什么?”
那女人站了起来，笑意消失后的脸冷漠至极，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好看到我每说一句话心里就会有一阵抽痛，我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结着冰魄的眸子，直到她越走越近，近到我避无可避，浓郁的百合香气包围着我，让我有几分恍惚。
“我只是来通知你，你有个姐姐，仅此而已。”
“你，说真的?”
“...嗯，真的。”
声音落下，我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是释然?放心?那为什么，这么疼，这么难受，内心的负罪感还有愧疚快要把自己淹没，思绪混乱，我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僵硬的咧着嘴表达着我的理智告诉我的开心。
她没有反应，杏眸沉如墨。
远在几千米之外的深海里，周洁琼心疼的看着面前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玉石，仔细看看这上面的花纹，是一个赤裸上身的美丽少女，正好和那块鱼尾玉佩配成一对。她把玉佩紧紧贴在胸前，颂着古老的咒语。
望以玉佩为媒介，请愈爱人之创伤。
听说人鱼被爱人抛弃后会变成泡沫，
可这世上的最后一条人鱼，
依旧爱得义无反顾。
“我会常来看你。”
“记住，我叫金知妍。”
留下一句带着无尽眷恋与落寞的话，金知妍最后看了一眼我，跟着一个老人离开了，老人看起来仙风道骨，周身围绕着祥和安宁的气息，转过身前若有所思的定了我一眼，本就心绪不稳的我被这一眼看的越发心慌。
“好像...做错了什么......”
烦躁的甩甩头，我抱住还在惶恐的父母，母亲饱经风霜的脸上泪痕分明，颤抖着站在角落，不敢看我，父亲挺直了几十年的背脊终于弯下了，闭上眼睛，口中喃喃着什么，我听不清。
“爹爹娘亲...”
躲开他们充满希冀的目光，曾经被无数次夸奖过纤长卷翘的睫毛挡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成为我隔绝外界的防御线。
“我先出去一下。”
径直跑到海边，我感觉自己现在异常平静，泪痕早已风干，带着腥气的海风吹的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双臂环膝，看到金知妍的一瞬间，莫大的怨气一瞬间吞没了自己，有委屈有埋怨，虽然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她有什么资格来找我呢，在无视这三年之后。
我有些颓废的摩挲着那片被我长年贴身携带的半面面具，虽说是半面，也不过是能遮住右眼周围的部分罢了，即使一开始不知道它是谁留下的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上，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留下它。
现在知道了不是吗?我有些自嘲的笑笑，鼻尖靠近泛着银光的面具，冰冷的金属气息夹杂着一点点百合香。
“疼疼疼。”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费力抬起沉重的头颅，我猜我的眼眸此刻一定毫无生气，就像个死人一样，但在看到周洁琼的刹那还是染上惊异，急急忙忙站起，无视因为行动过急导致的晕眩，在眼前一片黑的情况跌跌撞撞又毫无迟疑地奔向她。
“啊啊啊要死了。”
我一把抱住刚鱼尾化腿成功的周洁琼，她愣了一下，慌乱地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借着海浪翻涌的杂音掩盖，我放肆的哭出了声音，感觉到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抚过我的背，我的眼泪越发制止不住。
我不想再思考什么，用自己最大力气环住囧囧的腰，深深地埋在她被晚风晾干的长发里，周洁琼的头发总是带着淡淡的不明香气，不通于百合香的沁人心脾，她身上的香味总是能让我充满动力。
“潇潇?你还好吗?”
“潇潇，你.....唔”
担心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我强行堵回了喉中，我知道我的吻技很青涩，什么都不会只知道一通乱扫，略带潮湿的海风，耳边回荡的海浪声，还有面前人带着微颤的眼睫毛，恰到好处的暧昧。
她后退了些许，认认真真的观察我的脸色，我有些失落，连带着眼睛都垂下不想再看她，大概是迟来的羞耻，我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十分懊恼。她噗嗤一声笑了，算得上小心翼翼地捧过我的脸，这一吻难舍难分。
“呼...呼...囧囧...我成年了对吧?”
我略微起伏的胸膛下的炙热，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美好都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既然自己的生日已经这么糟糕了不是吗，那就干脆让我再放纵一点吧。
“潇潇，你知道这十八岁只是...”
“怎么，你也觉得我不属于这里吗，你也觉得我应该跟着丢下我三年又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离开是吗?”
“不，我不是。”
“那就别犹豫，这会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周洁琼迟迟不肯行动，我气急，狠狠的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渗出来的血迹沾在嘴角，夜色吞噬了最后一丝稚气，立体五官有月光的印记。
强压着血腥气的刺激，周洁琼变红的瞳仁显出几分危险气息，人鱼双面，绝不可见血腥，她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杀戮的本能了，背后的骨刺缓缓探向毫不知情的我，又被一阵清凉强行压回去，挤压的疼让她脸色一白，加上鱼尾分化的痛苦未消，周洁琼甚至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我看到她骤白的脸色哪还顾得上别的，担忧自责紧紧的捆着不断自封枷锁的心，未曾发觉另一张天神般冷漠高傲的容颜已经逐渐变淡消失在心里。
“囧囧！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给你填很多麻烦了吧，对不起。”
“没，没有的事，只是这双腿我还不知道怎么用，你能把自己交给我，我很开心，真的，潇潇，这是我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年岁里最鲜活的情绪。”
“囧囧，我好像...不满足只和你做朋友知己了，我...”
“我爱你，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
“诶?”
“哈哈，人鱼可是很好色的哟，你可以当我见色起义吧，反正，谁让你好看咯。”
“不是吧，这也太草率了，你个坏囧囧，明天不给你钓鱼吃。”
“嗷！不要！我就要吃潇潇烤的鱼嘛。”
“别骗我，你明明就喜欢吃生的。”
“啊?才，才不是呢。”
周洁琼见说不过我，一把抱住我耍着赖，经历一晚上心理斗争，疲惫的我没注意到她眼神的去处，也自然不会发现远处礁石下的那个人影，金知妍捕捉到她带着感谢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疲惫阖眼，
或许她不该出现。
我拉着囧囧的手，随意的找了一棵树下，郑重又庄严的将那片精致高贵的银面埋了起来，我告诉她，这里埋着我的记忆，我永远不想再记起来。
她的表情突然严肃，我盯着两片扇动的嘴唇许久，也没见她说出什么话，刚想询问就被她有意无意的引开话题，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句我会后悔。我梗着脖子反驳她，只是换来一个无奈的笑容和一句声音小到听不清的话，我皱着眉，气鼓鼓的蹭着她的侧颊，嬉闹了一阵终究是提出了离别。
“潇潇，我送你回去吧，深夜不归你爹娘会担心的。”
“那你...”
村里人对人鱼的恐惧我很清楚，我不想让自己爱的两方互相伤害，曾经试图向最亲近自己的林大娘提起过人鱼的存在，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没关系的，我有腿，他们看不出来的。”
“你...这太危险了”
“走啦走啦，潇潇~走嘛，求你了求你了，我可是练了好几晚上走路的呢。”
拗不过她，我也只能无奈点头，和她这一闹，我的负面情绪到少了很多，周洁琼的温柔周洁琼的俏皮，全都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在心里发誓下辈子也会和周洁琼在一起，我要缠着周洁琼走完一世又一世，就算她不同意。
思绪来回拉扯，我似乎已经勾画好了所有未来的蓝图，幻想得稍微美好一点，现实就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冲天的火光熏到我的眼睛，林大娘哭到嗓子暗哑的泣声传入我的耳朵，我的美梦轰然崩塌。
“潇潇，拿着这个珠子，我们一起去找你的父母，快跟上！”
周洁琼安抚地看了一眼我，我现在一定是呆滞的，我感受到了自己的迷茫，只能被她牵着迅速游走在火场之间，炙热的温度一定让她难受了吧，人鱼离岸后的每分每秒都十分不适，更何况是近距离接触火焰。
但我还是动不了，我不敢在此时推开她，我怕她不在了，支撑我最后的一点力气也没了。而后来，我也为这个决定后悔了一生。
黑色的烟尘遮挡住了视线，我的眼睛被熏得生疼，泪流不止，可我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个小时前我还能抱到他们，能感受温暖的怀抱，几个小时后，徒留一片火海。
“砰”
房梁带着烫人的火蛇塌下，周洁琼一把拉过我，用手臂挡住迅速离开，皮肤被炙烤的焦糊味道终于惊醒了我她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扛起疼到神志不清的周洁琼就往外冲，微粽的头发末梢被烧成焦黑，我的泪刚溢出眼眶就风干不见。
终于逃出来，我来不及顾及自己，扶起晕厥的周洁琼，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如玉手臂上一片突出的狰狞疤痕，血肉模糊。我有些无助的坐在地上，盯着被烧的看不出模样的村庄，只能祈祷神来救我。
世上真的有神。
“金...金知妍?”
不小心念出声的姓名在心底不知名的角落还存着缱绻，我的心脏微微泛着疼，看清她背上的人，我猛然一喜，那是娘亲，我的娘亲还活着。
轻柔的放下怀里的人，脱下外套盖在她裸露的臂膀上，企图给昏睡的人一点安慰，我在周洁琼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匆匆赶去接应。
“娘亲！”
“娘你醒醒，你快醒醒呀，你起来看看潇潇好不好?求您了，潇潇知错了，潇潇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好不好?你快醒醒啊。”
金知妍抿嘴，唇角几乎蹦成一条直线，她微微活动了一下，冷汗从额角渗出，可惜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就像个瞎子，自顾自的把她们的好踩在脚底视而不见，然后向她们发泄对于我无能的愤怒。
这个所谓的姐姐依旧冷着脸，像是失去了笑这一功能，跟一台可以无限运作的机器一样，不近人情，身上唯一的烟火气就是无论哪种气味都掩盖不住的花香。
我根本就无暇关注她的动态，也没有注意到她换了的外衫，全部心思都维系在晕倒的两人身上，直到娘亲的眼睛睁开，我才发现一直像柱子般杵在旁边的金知妍不知何时不见了。
“咳...咳咳...潇潇?你看到你爹爹了吗，他...他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潇潇你快走，别管我们！”
“娘亲，我不可能丢下你们，我现在就去救爹爹，你好好休息。”
“别去！火势太大了，你会有危险的，听话，快走。”
“不必了，你的爹爹在这。”
还是金知妍。
这个女人怎么能一直保持平静，她是冷血动物吗?这姐姐还是叫不出口啊，就这样吧，得过且过。我暗自想。
从她手里扶过爹爹，还好，他们都只是被烟呛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我有些歉意的走到她的身边，对她表示了我的感谢，她似乎很惊讶，对我笑了一下。
“你...笑起来很好看。”
“是吗?谢谢。”
“额，今晚的事，多谢你了。”
“你真的要谢谢我?”
她的眼瞳是浅褐色的，无时无刻不在魅惑着谁，之前对她威严正经的印象简直错到离谱，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保持沉默，她眼中的情绪消失的太快，我看不清，转眼间，她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
“你小情人醒了，人鱼不能离地太久，你快送她回海里吧。”
听到这个消息，我惊喜的转过头，抱着我的外衣笑的灿烂的某人正看着这边，我顾不得别的，跑到她身边，告诉她金知妍刚才说的事，囧囧往那边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我的手示意她没事。
我总感觉她和金知妍之间有什么秘密，她们的眼神交流我总是猜不懂。至少现在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我急急忙忙地跟着其他村民救火，奇怪的是这火怎么扑也扑不灭，直到一切化为灰烬才，销声匿迹，除了地上东一处西一处的残骸和耳边传来的哭喊，这几乎和过去每个夜晚无任何区别。
“老头子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先走...让你别说晦气话你不听，说好的明天钓大鱼好好做一餐给你吃呢...你在哪里啊...”
林大娘悲痛过度晕了过去，断断续续的呓语听的我很不好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家渔村靠海，怎么会突然起火。突然一个很令我惭愧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我怀疑的看向金知妍，没想到她竟然敏锐的察觉到了，我一惊心虚的低下头，但这个想法却无法从脑海剔除。
“是不是想问火灾是怎么引起的，”
她坐到我身边，突然出声，恶意揣测的行为让我神经紧绷，悄悄看了一眼囧囧又迅速移回，深吸一口气，每一块肌肉都在预防她的突然发难，我紧盯着她，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显得有底气一些。
“我知道你怀疑我，毕竟我来之前你们相安无事，我来之后就出事了，没关系，这事确实有我的原因。”
“什么?”
“这些人是发现了我的踪迹，才一路跟过来。”
“金知妍，你！”
“呵，生气了?”
我满心愤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撕开吃掉，她皱着眉，甩开我，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但是我知道，我的理智已经彻底消失，忍不住一拳向她打去，出乎我意料的是，囧囧挡在了她前面。
“...别伤...她...”
“囧囧！”
那一拳的力气有多大我知道，囧囧甚至还受着伤，我简直就是个混蛋，虽说金知妍也算间接引发这场事故，但她毕竟不知情，更何况被迫再次受伤的囧囧何其无辜，我到底干了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
我好像只会说这两句话了，今天哭的次数快赶上过去一年的次数了，伤害爱人的惶恐后悔一直环绕着我，带着腥臭的土地和四面八方的哭泣声好像都在谴责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然而，坏事从不单行。
“没抓到，她跑的太快。”
那个老人不知道从哪里飞下来，看着金知妍皱着眉，刚想询问什么就被她打断，他又看了我一眼，眉目间似有怒气，我有点慌，但还能维持冷静，直到他玩味的眼神移到有些躲闪的囧囧身上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了悲剧的气息。
“是你...你是放的火...是你！”
林大娘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醒，经过这一晚她好像突然老了十岁，我今天才意识到风韵犹存也不过是半老徐娘罢了，等等，她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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